更鼓敲过五遍,天光将亮未亮,是一幅水墨画,仅用最挂单的灰青色勾勒出天地轮廓。

    东宫寝殿内,暖炉里的银炭烧到了尽头,余温将散,只余一丝将逝的暖意。

    裴知寒眼皮动了动,从一场支离破碎的沉睡中挣脱。

    头很沉,像是灌满了铅。

    “主子爷。”

    方平的声音在帐外响起,带着一种数十年如一日的恭谨:“晨练的时辰到了。”

    裴知寒撑着床榻坐起身,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。

    指尖摩挲过鬓角,触及的却是冰冷的汗意。

    方平躬身进来,手里捧着一套劲装。

    “您的枪,奴婢已经差人备好了。”

    枪?

    这一个字,像一根冰冷的针,毫无预兆地扎进裴知寒的脑海。

    像是一道刻在骨子里的符咒,瞬间唤醒了某种沉睡已久的东西。

    他动作一顿,抬眼看向方平。

    方平的脸上,是再寻常不过的神情,眼底没有丝毫波澜,仿佛练枪这件事,是他平日里该做的。

    可他明明……

    裴知寒掀开被褥,赤足踏上冰凉的地砖。

    他看着自己的双手,掌心与指节处,覆着一层薄薄的,却无比真实的茧子。

    这不是一日之功,更不是一月之绩。

    这是长年累月,握着同一样东西,磨出来的印记,是光阴在手掌上刻下的证明。

    他走出寝殿,清晨的寒气,带着露水的湿润与草木的清冷,扑面而来。

    庭院中,那棵老梅树下,立着一个乌木的兵器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