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日后,神王亲自宣布,由阿斐迦继任藩王之位。呾叉家新任家主,宣布举行圣裁,在刑场上亲手剥下了他父兄的人皮。

    弑父杀兄,这场圣裁是阿斐迦对迦檀献上的示忠与投诚。

    他的新婚妻子也在场边观礼,还穿着新娘子的红底金线长裙,披着大红长纱,嘴角挂着一抹恬静微笑。

    奥夏看着自己夫君头戴长舌鬼面,赤裸着的上半身被鲜血覆盖,不由得想起婚礼当晚,他摒退左右,对自己所说的话。

    “奥夏小姐,”她名义上的新婚丈夫,在婚房一片刺目的红色中说,“此事一了,如果您要与我解除婚约,阿斐迦绝无二话。但是我希望您能考虑一下,嫁给我和留在羯兰陀家,到底哪个是更好的选择。”

    她对这个呾叉家的狗崽子十分生气,一扫婚礼时假装出来的娇羞幸福,怒火中烧的双眼直直地瞪着他。

    然而年长她两岁的青年十分镇定,毫不示弱地回望她:“我是呾叉家没用的弃子,你是羯兰陀家备受宠爱的千金小姐,但是你这么多年来,为父兄押粮,为优禅守城,你换来了什么?你父亲当上了藩王,你大哥是少藩主,你二哥是御前将军,可你呢?一到家族需要,不是也被推出来当做联姻的工具。”

    一席话正戳中她心病,顿时暴怒,眼睛下意识瞄向墙上悬挂的宝剑。若不是大战在即,定然要拔剑杀了这狂徒!

    阿斐迦毫不动容,继续侃侃而谈:“奥夏小姐,你在娘家,只是羯兰陀家的女儿,嫁给我,却是拂那城主夫人。迦檀当年为何硬要将末罗拆成两藩,用意何在?因为末罗是他治下最大的藩领,一旦造反,周边几个藩领难以遏止。因此,哪怕杀了我父兄,拂那城也断然不会给羯兰陀家,最大的可能便是由我继承,拂那城仍然是姓呾叉的。”

    他看向奥夏:“我是呾叉家不受宠的儿子,在拂那城毫无根基势力,当上藩王之后,就需要自己的心腹与亲信。奥夏小姐,夫妻之间异体同心,什么样的心腹与亲信,能比得过自己的妻子呢?嫁给我,你退有羯兰陀,进有拂那城,我们可以共掌一城。”

    他见奥夏神情还是有些犹疑,微笑道:“不瞒你说,我已想好了。我知道奥夏小姐能征善战,若你愿意带兵打仗,那么明年迦檀挥师北上,必定要征召藩领,你可以亲自领兵随王师北征,自去建功立业,拂那城三万兵卒任您驱使;若你更愿意守城,那么我便随王北征,至于你呢……”

    他飞速地扫了一眼奥夏的肚子:“在此之前,我们会怀上孩子,到时候这个孩子,便是您执掌拂那城最有力的凭据。”

    奥夏看着他,滚烫的怒火早已随着他的讲述冷却下来,开始重新审视面前这个白皙而斯文的青年。她在青年眼中找到了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东西,那就是权欲与野心。

    ……可谓枭雄。

    片刻,她向青年伸出手去,微笑着柔声道:“夫君,请让我一同更衣,与您并肩作战。”

    此时此刻,她穿着新娘子的朱红服色,带着与那夜一模一样的柔情与微笑注视着行刑中的丈夫。她甚至能感受到那伸着血红长舌的鬼面自血泊与杀戮当中,还分神抬起头来与她对视了一眼,甚至对她笑了笑。

    这景象让她忍不住想起昨夜二人如何颠鸾倒凤,身上不由得燥热起来,面孔微微发红。

    奥夏·呾叉悄悄伸手抚上自己的肚子。

    但愿,这里已经孕育着一枚野心的种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