没人知道容贵妃是怎么疯的。传言说,是死去的萍儿化作厉鬼,魂魄从湖中爬出,找到了容贵妃,想要索命。不止是容贵妃,就连昨夜伺候她的青儿,亦被吓到接连发热数个日夜。此事传到明德帝那里,明德帝也只是来看了发疯后的容贵妃一眼,便一脸嫌弃命令道。“自今日起,封锁长乐宫,无有朕的命令,任何人不可随意出入。”……此时此刻,容贵妃的寝殿中。时晚宁看着眼前衣不蔽体,形容凌乱的女子,还有些不敢相信。“真就这么疯了?”“只怕,不止是因为萍儿,陆云泽的离开,于她而言,本便是难以接受了。”陆修年在一旁宽慰道。时晚宁闻言,不由朝他淡笑示意。她知道,他这么说,不过是不想让她太过内疚而已。毕竟,好端端的一个人,就这么被吓疯了。可他哪里知道,她本便不会内疚。有仇报仇,有怨报怨,重活一世,她本便不是奔着这个来的么?看到她的眼神,陆修年神色微怔,尚未来及细问,便听她开口。“贵妃娘娘,是你指使萍儿,去毒害皇后娘娘的,是么?”“不,不是我!不是我!”容贵妃看着时晚宁的表情可怖,身子不住的往后退着。时晚宁随即从袖中拿出那幅画来,“那这幅画呢?是贵妃您命萍儿偷偷去调换的吗?”看到那幅画,容贵妃的神色果然变的更加惊恐。时晚宁见状,笑着将那画一拆成了两半,露出里面的绿雾草粉末来。“贵妃娘娘确定,这东西不是您亲自交给萍儿的?”“你,你,你到底要干什么?”容贵妃看到那绿雾草粉末,眼睛都瞪直了,浑身也开始瑟瑟发抖起来。时晚宁见状,上前一把扼住她的喉咙,一边用力,一边用极恐怖森寒语气开口。“当真不是贵妃娘娘么?”容贵妃的脸色越发惨白,下一秒,直到就快要喘不上气,终于从喉间挤出几个字。“不……是,是圣上给,给我的。”……时晚宁蓦的松手,容贵妃攥着脖子,使劲干呕起来。待她气息终于恢复正常,脸色也复归平静。眼前这般,哪儿有半分疯了的模样?时晚宁和陆修年对视一眼,后者点头道。“放心,短时间内,无人靠近此处。”时晚宁这才扶着容贵妃坐在椅子上,听她道。“那夜的萍儿,我知道是假的。”“我正愁无法脱身,没想到你们就给了我一个机会,我非但不恨你们,反倒也说一声谢谢。”“为何?”时晚宁不敢相信开口。容贵妃抬眸,看着她的眼神中,写满了对这个世界的绝望与嘲讽。“为何?”“是啊!我也想知道,我在宫中苦心经营这么多年,究竟是为何?”“他要我恃宠而骄,我做了,他要我飞扬跋扈,我也做了,他要我替他背负骂名,我也做了,最后,他要我替他杀了他的枕边人,我亦做到了。”“可结果呢?他却要要了我的命。”陆修年忍不住上前。“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?”容贵妃抬眸看他一眼,轻哼出声。“景王爷!呵!你将来与我,未必不是一样的下场,我们,不过都只是他的棋子罢了。”“他利用我,替他作恶,替他背负骂名,随后就要杀了我,而你呢?他利用你,成就他兄友弟恭的美名,让全天下人都知道,他明德帝是如何的宽厚仁善,可他最终仍是会杀了你!”时晚宁闻言,不禁倒吸一口冷气。“所以,你的意思是,是明德帝暗中指使你,毒害皇后娘娘的!”“呵!”容贵妃讽声一笑,“暗中指使?他可没有那么蠢!”“那……”时晚宁表示不解。容贵妃接着道。“他只会在不经意的时候,假装不小心提起,而后勾起你的心思来,再利用一个合适的时机,机缘巧合,将你所需要的送到你的眼前来。”时晚宁闻言愕然,“你说的是,绿雾草?”容贵妃点头。“明面上,他可是丝毫不知,这世上竟有绿雾草这种东西呢?可结果呢?本宫不过是刚在医书上看到,他便命什么游方僧人将这东西送到了本宫手里。”“还有,那千藤花,亦是他费劲心力,却又百般遮掩为本宫寻来的呢!”“千藤花?”时晚宁心神骤然一震,是了!那与绿雾草相克成毒性的,正是那十分罕见的千藤花!曾经,她在白老头的医书上看到过,当时却只感叹造物主的惊奇,却没想到,前世沈皇后所中之毒,正是这绿雾草和千藤花!千藤花,名为千藤花,实则并不是花,而是极细的枝蔓由千千万万条拧在一起,又巧夺天工编织成花的模样而得名!这东西本也无毒,但若人长年累月嗅其藤蔓所释放气息,随后只需触到绿雾草粉末,毒性即刻爆发!一瞬间,时晚宁上前,双手紧紧钳制着容贵妃肩膀。“这千藤花在长华宫哪里?你说啊!”容贵妃冷然一笑,道。“这么多年了,你们竟从未发现,呵!它就藏在长华宫的石阶之下,当年我刚得知此两物可相克时,正苦于无从下手,谁知,圣上便已宠爱皇后为名,要为其重新铺砌石阶,那时,我便将那千藤花埋在了石阶之下。”时晚宁听完,只觉胸中积聚怒火,亟待喷发。“既是许多年了,那你为何又要选在现在才动手?难道,这也是圣上的指使么?”“你以为呢?”容贵妃讽笑一声。“她可是大顺朝的皇后,一国之母的尊贵!若非圣上再次暗中不经意的授意,你以为,我怎么敢?”“可结果,圣上却还是要你死。”时晚宁道。容贵妃苦笑开口,“是啊!接过,他却还是要我死,若非赏花宴那夜,我偷听到他说的那句话,只怕,我现在早已像那萍儿一般,是一缕孤魂了吧!”……自时晚宁与陆修年踏出那道门,容贵妃便又疯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