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为童年故交,黄逸又是个不拘小节的性子,小时候,对林繁的称呼可谓是五花八门。

    长大后,重逢于御前,到底都有职务在身,说话不能与从前似的,便只用些规矩的称呼。

    偶尔揶揄时,黄逸甚至以“树上那个”来取笑,但当面以表字相称,很少。

    因而,哪怕黄逸此刻那两眼放空的姿态,委实算不上好好说话,但林繁知道,对方说得极其认真。

    没有顾左右而言他,林繁答得很直接:“是。”

    “你承继先父遗志,想一路西进,往西州城去,”黄逸叹了声,“祖父想的是,需要推皇上一把,以大周的战力,不用和西凉在飞门关僵持。

    我明白你们的想法,都没有错。

    可我就是……”

    就是什么,黄逸心里有很多想法,但他无法付诸言语。

    明明书也念了不少,毕竟是太师府的子弟,文章虽比不上武艺,但也绝对不差。

    可真是,书到用时方恨少。

    他觉得这十几年的书,全白念了。

    于是,最终只苦笑着摇了摇头。

    林繁轻笑了一声。

    他其实特别理解黄逸。

    他也有这样的时候。

    那年偷听到父亲与姑母的对话时,父亲病故的消息传回来时,在真正了解自己的身世时,以及,那一夜,在秦鸾布下的阵法里看到两位父亲、两位母亲的身影时……

    不是单纯的懵,就是五味杂陈。

    心中情绪翻涌如大潮,表面看着只是那一道不甚壮阔的白线,需得要冲到堤坝上,才会瞬间溅起数人高的浪,声势浩荡。

    又缓了缓,黄逸总算把心中激荡的情绪给压下去。

    “南蜀那儿,”他斟酌着用词,“你认为祖父当真能指挥他们动作?”

    “这就看你如何理解‘指挥’了,”林繁道,“还是说,你真以为我们抓了马贵,就能让西凉气到出兵飞门关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