眼下，凤之抖着手，经过几次三番努力，从兜里掏出一瓶火硝油来，拔去了塞子，就要往生锈的门锁上倒。
他的确病得狠了，裸露在外的皮肤显出一种白灰色，腕骨凸出的程度简直有点儿吓人，就连双脚不走动时也是虚浮着贴在地面上，看起来随时都要跌倒——溪山正这样忧心着，果不其然，怕什么来什么。
晨风轻刮，将凤之的兜帽掀开半寸，他害冷般一哆嗦，手中微松，火硝油顺着摔落在脚边，咔嚓碎了一地，而他本人不说着急，身躯摇摇欲坠了几息，忽然双膝前弯，眼瞧着就开始软绵绵瘫倒了下去。
溪山怎还沉得住气，自是顾不得藏身，健步如飞地奔向前，从后一把把凤之捞起来。
“都这样了，还跑出来！”溪山怒斥。
凤之耷拉着头，提线木偶般在他怀里晕了须臾，逐渐找回魂儿来，脊梁一寸寸扳直了，他扯动唇角，斜着眼睛往后瞥：“嘘……冷静点儿嘛，小道长。”
经历过差点栽入油里烧伤的风险，以及面对突然出现的溪山，太叔凤之居然毫无惧色，毫无意外，平静得近乎不寻常。
几天不见，他已经不能单用瘦来形容，抱在怀里时，就似抱一副没什么份量的骨头架子，轻的还不如溪山屋门口的小石墩子重。
他的大半张脸让兜帽遮住了，隐隐约约露出来一角下颌，仿佛一瓣初生的白荷，尖尖小小的，太稚嫩，太柔弱，不消去抚摸，也能想象得出那触感如何冰凉滑腻。
可惜支撑这瓣白荷的人，表壳清丽无双，内里正腐朽得渐渐掉渣，他缓慢仰起头，呼出一口浊气，嗓音嘶哑而低沉，终于问出：“溪山啊，你跟着我做甚么？”
溪山别开头：“没特意跟。”
“哦，”凤之笑了，似是而非地应声，掌心轻柔覆上圈在自己腰间的大手，用了些力气按住了，阻拦住溪山撤离的动作，“年轻人，火力就是旺盛，一大清早的，手便这样热……”
现在这种情形下，他又开始东拉西扯，好像天塌下来也阻止不了他浑身发骚，溪山正经惯了，不爱与他同流合污，见他彻底清醒了，便气急败坏地抽回手，将他向前一推。
凤之一个趔趄，软脚虾一样，靠着树干勉强站稳了，转身慢吞吞抄起袖子，他笑着说：“不好奇，不问问？”
溪山心里很能藏事儿，何况他看凤之分明都半死不活了，还决计不肯安生的样子，满心只是呼呼的窜火，直悔恨先前竟还在为他操心劳神，真是白费力气，还不如去疼一条狗——狗尚且知道怜惜自身。
少年两道剑眉中间拧出个铁硬的疙瘩，原地捏着拳头杵了片刻，扭头就走。
“我是要替你小晋将军出门的，”凤之在他背后悠悠道，“怎么说两句就要尥蹶子？你的脾气太急了，该改改。”
溪山顿住脚步，都想冷笑了：“小晋将军能交托给你甚么事？”
凤之道：“我没力气同你多解释，再拖延一会儿，院子里就要热闹起来了，届时我走不了，你晋将军的事情就办不成。事情办不成，你就永远不能在光天化日之下行走。”
溪山愣了一下，蓦地调头：“你是说……”
他压低声音：“闫世辉的那件事？”
凤之微笑点头。
他的确病得狠了，裸露在外的皮肤显出一种白灰色，腕骨凸出的程度简直有点儿吓人，就连双脚不走动时也是虚浮着贴在地面上，看起来随时都要跌倒——溪山正这样忧心着，果不其然，怕什么来什么。
晨风轻刮，将凤之的兜帽掀开半寸，他害冷般一哆嗦，手中微松，火硝油顺着摔落在脚边，咔嚓碎了一地，而他本人不说着急，身躯摇摇欲坠了几息，忽然双膝前弯，眼瞧着就开始软绵绵瘫倒了下去。
溪山怎还沉得住气，自是顾不得藏身，健步如飞地奔向前，从后一把把凤之捞起来。
“都这样了，还跑出来！”溪山怒斥。
凤之耷拉着头，提线木偶般在他怀里晕了须臾，逐渐找回魂儿来，脊梁一寸寸扳直了，他扯动唇角，斜着眼睛往后瞥：“嘘……冷静点儿嘛，小道长。”
经历过差点栽入油里烧伤的风险，以及面对突然出现的溪山，太叔凤之居然毫无惧色，毫无意外，平静得近乎不寻常。
几天不见，他已经不能单用瘦来形容，抱在怀里时，就似抱一副没什么份量的骨头架子，轻的还不如溪山屋门口的小石墩子重。
他的大半张脸让兜帽遮住了，隐隐约约露出来一角下颌，仿佛一瓣初生的白荷，尖尖小小的，太稚嫩，太柔弱，不消去抚摸，也能想象得出那触感如何冰凉滑腻。
可惜支撑这瓣白荷的人，表壳清丽无双，内里正腐朽得渐渐掉渣，他缓慢仰起头，呼出一口浊气，嗓音嘶哑而低沉，终于问出：“溪山啊，你跟着我做甚么？”
溪山别开头：“没特意跟。”
“哦，”凤之笑了，似是而非地应声，掌心轻柔覆上圈在自己腰间的大手，用了些力气按住了，阻拦住溪山撤离的动作，“年轻人，火力就是旺盛，一大清早的，手便这样热……”
现在这种情形下，他又开始东拉西扯，好像天塌下来也阻止不了他浑身发骚，溪山正经惯了，不爱与他同流合污，见他彻底清醒了，便气急败坏地抽回手，将他向前一推。
凤之一个趔趄，软脚虾一样，靠着树干勉强站稳了，转身慢吞吞抄起袖子，他笑着说：“不好奇，不问问？”
溪山心里很能藏事儿，何况他看凤之分明都半死不活了，还决计不肯安生的样子，满心只是呼呼的窜火，直悔恨先前竟还在为他操心劳神，真是白费力气，还不如去疼一条狗——狗尚且知道怜惜自身。
少年两道剑眉中间拧出个铁硬的疙瘩，原地捏着拳头杵了片刻，扭头就走。
“我是要替你小晋将军出门的，”凤之在他背后悠悠道，“怎么说两句就要尥蹶子？你的脾气太急了，该改改。”
溪山顿住脚步，都想冷笑了：“小晋将军能交托给你甚么事？”
凤之道：“我没力气同你多解释，再拖延一会儿，院子里就要热闹起来了，届时我走不了，你晋将军的事情就办不成。事情办不成，你就永远不能在光天化日之下行走。”
溪山愣了一下，蓦地调头：“你是说……”
他压低声音：“闫世辉的那件事？”
凤之微笑点头。